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珍宝(1 / 2)

陈冬再上班时,隔壁工位已换了个新人。

和杨国栋照面时,两人也只是略微点了下头,都默契地没提起张红霞的名字。

也许是调岗了,也许是被辞了。

总之,跟她没什么干系,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。

夜里下班时,她如往常一样,提着布袋疲惫地走在街头。

远远地,瞧见个身影蹲在家属院门口。暖橙的烟头在黑暗中荧灭着,映出削薄的下颌与锋利的唇线。

她不自觉停下脚步,布袋垂在身侧,轻轻摇晃着:

“许童?”

那道影子直起身来,鞋底碾过烟头,没有回应。

那一双眸子瞬间明亮起来,步伐轻盈而急促,连带着话声也变得轻快,尾音微微上扬着:

“什么时候回来的?是刚到吗?吃饭了没?”

许童仍一言不发,沉默地,静静地望着她。

于是,那串奔向他的脚步也渐渐顿在原地。

他比那日的相见更加狼狈。长长的头发毛躁地立在头顶,眼眶处凹陷着乌青,下巴残留着大片胡茬,脊骨笔直地立在满地的烟头中,只一对漆黑的瞳仁,悲伤满盈。

“爷爷……病情恶化了。”

他嗓音沙哑,艰难地从喉中挤出这句。

陈冬望着他的眼睛——那双凄怆的、疲惫的眸子,叫她瞬间丧失所有语言。

她清楚地明白,那些轻飘飘的话语也只是高高在上的隔靴搔痒。

可她又能做些什么?她没有金钱,也没有权利,仅仅同他一样,是个拼命在泥潭里挣扎的普通人,浑身都黏满了不甘和无能为力。

她只能抬起手臂,轻轻环住他的脊背,掌心贴在他后心处,无言地一下下拍动着。

那双结实而有力的臂膀回抱着她,紧紧地,把她勒进怀中。

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颈子滑进领口。

少年低垂着头颅,脑袋埋在她肩头,无声而颤抖地哭泣着。

半晌,他声音夹杂着浓重的鼻音传入耳中:

“你身上好凉,穿得太薄了。”

说着,拉开外套的拉链,小心地把陈冬裹进衣服中。

温暖的、带着消毒水与淡淡烟草味儿的怀抱笼罩着陈冬周身。

她能听见他的心跳,坚强地、有力地搏动着。

砰砰、砰砰。

她鼻尖一酸,仰起头,凝视着他泛红的双眸,轻声问道:

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

他抬手把陈冬的脑袋压在肩处,躲避着她的视线:“我得把房子卖了。”

陈冬果然挣扎了几下,拳头狠狠捣在他肩头,尖叫声闷在他怀中:“那你以后住哪儿?你不回来了?”

“只有首都的医院才有治疗癌症的靶向药,我得把他转进首都的医院接受治疗。”许童松开手,低头对上她的眸子:

“陈冬,靶向药很贵。一盒得要两万块。”

钱。

又是钱。

陈冬看到他瞳仁中的无奈,也看到他的苦涩。

她该劝他的。

她该叫他把爷爷接回去,放在家里等死。

这就是无底洞,这就是花钱也听不见响的无尽深渊!

她想尖叫,也想扇许童两巴掌令他清醒过来。

可她张着唇,任凭一对瞳仁要冒出火来,也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
她心底的郁结渐渐堆积成一团熊熊烈焰,汹涌着、奔腾着——

最后悄然熄灭。

她听见自己平静地问他。

“什么时候出发?”

“明天中午。”

许童这么回答道。

“我明天上午去银行取钱。”

她说着,从他臂弯中挣了出来,抬腿往家属院走。

腕子被大力拽住。

许童皱着眉,一双眸子隐着潮气,喉结上下滚动半寸,颌骨紧绷:

“你别这样,我不是来问你借钱的。”

那截纤细的腕骨被他紧紧攥在掌中。

他哑声道:“我只是顺便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陈冬弯了弯眼眸,手心覆在他手背上:“你还记得我说等你考上大学,我们一起去看海吗?那些钱是为了大海攒下来的。等你给爷爷治好病,以后我们再一起去吧。”

许童望着她,那双总是纯粹的、散发着热度的眼眸,如今充斥着阴郁的痛苦与不堪。

“我不能收你的钱。”

他忽然垂下眸,抬起手,指尖把一缕散乱的发丝别在她耳后:

“生活太残忍了。”

“……对你和我都是。”

那话声溢出口便消散在寒风中,轻柔地,如同喃喃的低语。

陈冬鼻头一酸,堪堪低下头。

她任由许童牵着腕子,沿着昏暗的巷道,一步步走进家属院中。

“回去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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